“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,我就使你们得安息。我心里柔和谦卑,你们当负我的轭,学我的样式;这样,你们心里就必得享安息。因为我的轭是容易的,我的担子是轻省的。”

  在淄博,有这样一群人,他们靠体力吃饭,没有固定工资,每天忙忙碌碌,穿梭在大街小巷和每个社区之中,他们的职业特征、生活、收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。
    他们的名字叫----钢琴搬运工。
   “钢琴搬运”工种是个冷门行业,事实上,在人口八百多万的淄博,从事该职业者不足百人。
   六年前,我自己的琴行开业时认识了连师傅。
   连师傅是江西广丰县人,至今从事钢琴搬运已经15年,其间,有3万多架钢琴是经过他们的手进入张店的千家万户。
   今天早上八点半,一辆灰色的全顺货用车,小心翼翼地行驶在嘈杂的街头。在车里面,静卧着两台245公斤重的钢琴。
    目前张店的钢琴搬运起步价在300元左右,像三角钢琴,价格动辄在千元以上,在暑期和寒假阶段,连师傅的月收入,均轻松达到万元以上。个别月份接近3万元。这个数目,对很多打工者而言,几乎是天文数字,于是,有些人也跟风做起了这个行当,但大都坚持不了多久,就偃旗息鼓。
   连师傅说,在淄博,干钢琴搬运的人,换了一茬又一茬,但他们的生意,依然处于一种预约式的订单状态。
    和连师傅一起工作的于师傅郑重地告诉我,搬运钢琴不仅仅需要强大的体力,彼此默契配合至关重要,如果稍微有点闪失,钢琴这么贵重,不但赚不到钱,还要赔上老本。

和其他体力劳动者一样,1998年,只有初中文化的连师傅跟着老乡来到淄博,最初,只是在一些停车场干些零碎的活计。但一次偶然的机会,却改变了他们的一生。2000年的3月中旬,城西的一名琴行老板,把连师傅他们叫去帮忙搬一架钢琴,在汗流浃背中,不到一个小时,就圆满完成了任务,而他个人获得了100元的报酬。这在当时几乎是他们正常情况下,接近两天的收入。
   这份几乎从天而降的惊喜,给他们的思维注入了一针兴奋剂。于是,他和老乡一合计,就“欢天喜地”地开始了他们的钢琴搬运生涯。

最初的日子,遇到的难题可想而知,由于没有知名度,搬运钢琴常常是“三天打渔,两天晒网”,由于经验缺少,有时在没有电梯的老小区,也偶尔会发生磕磕碰碰的事,最初的一年,几个人年收入还不到5000元,但他们却彼此激励,两年过后,生意渐渐打开局面。现在,几个人活多得忙不完,几乎每天都加班加点。而这一切的一切,都是他们用汗水、经验、诚信、技术积累换来的。
  原以为,对于钢琴,他们应该耳熟能详,但细问才知道:尽管整天和钢琴打交道,但连师傅他们对钢琴的弹奏和基本乐理知识竟然一无所知。
    平时,他们凌晨五点多就起床了,晚上回到家时,基本八九点钟了,有时遇到演出,则会通宵劳作。即使中途吃个便饭,也是来去匆匆。而能睡个好觉,是他们眼下梦寐以求的奢侈。
     “身体上的疲乏还可以承受,但一些琴行老板和个别购琴客户,也常常给他们出难题,前年9月,三塘小区的一位女士,看到新买的琴有色差,便拒绝付款,不管我们如何解释,对方都置若罔闻,最后,琴行给她调换了新琴,而那搬琴笔费用到如今也没用收到。还有,每次到琴行结账时,老板们总会在先前谈好的价格上,东扣西减,让人倍感郁闷。”连师傅说这些时,不由得叹气。
    当然,开心的时候也有不少,在这些年搬琴过程中,几乎每月都能遇到“加钱”的好心人,更多的购琴者拿出家里的饮料、西瓜招待他们,有的人知道我的小女儿还在读小学,就把家里的一些书籍、书包和日常用品送给我们……,更有甚者,有个采荷小区的家庭,竟在买琴后,直接把家里用的电子琴送给了我们,女儿看到后几乎乐疯了。
    辛勤的付出,也获得了可观的回报。如今,作为团队“领导人”的连师傅已在淄博安家,在老家,他也在几年前投资了一套120个平方米的住宅,但唯一让他无法释怀的,就是他的儿子。由于常年的忙碌,对孩子的管教上,他明显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,据他说,孩子上网成瘾,怎么规劝也无济于事,每当想起这事,连师傅一脸愁容。

这几年,随着琴行的迅速扩增和城郊的拆迁,连师傅的生意始终处于稳定发展的势头,但当谈到自己工作的时候,他总是说,如今,真的想转行,虽然才40出头,但已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严重透支所带来的负面状况,一到冬天,他就感觉四肢关节处酸痛,睡觉时腿都无法伸直,体力已经大不如前。
    这时,手机铃声忽然响起,一家琴行又在紧急催促,连师傅他们赶紧上车,迅速消失在我的视线,在这样的高温里,我仿佛看到颤巍巍地走在楼道,汗水滑过他们满是沟壑的脸,滴在他们长满老茧的肩上……。
  在这个世界上,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失败,也没用无缘无故的成功,我忽然想起《圣经》上的一句话: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,我就使你们得安息。我心里柔和谦卑,你们当负我的轭,学我的样式;这样,你们心里就必得享安息。因为我的轭是容易的,我的担子是轻省的。我祈愿,这句话能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安慰。